一种重复

我按下“暂停”，果然她就停了下来。我走近看了她一眼，她的脸小小的，戴着黑色的隐形眼镜，瞳孔里反射着她注视镜子的反光，她的头发盘着，有一颗汗停在了耳根，耳朵轮廓很好，很干净，我一口咬住了她的耳朵，闻到了头发散发出洗发精的甜味，我用手抬起她的头，小心的吻她的嘴，她的嘴闭得紧紧的，上面有粉色的唇彩，这个动作似乎是在抿自己的嘴唇。我把嘴移开，又开始摸她的手，她的身段好极了，乳房挺挺的，腿细，穿着宽松的背心。 我按下“播放”，她的眼帘又眨起来，睫毛像是刺似的保护着她的眼睛，我赶紧把手挪开她，嘴唇上还有着她的唇印，我这才感到可口，我吐了一下舌头，退后一步。她瞪了我一眼，继续拿起镜子照了起来，我开口说话了。 “你的嘴唇真甜。”我说。 “你怎么知道。” “我刚才尝过了，还有你的皮肤很嫩，乳房很挺，可是你为什么穿红色的内衣呢？” “你都试过了？”她不屑的说。 “还没，”我说，“不过我很快就可以试试。” “想上我，你以为你是谁啊，有没有钱啊。” “我想上你，随时随地。”
时间又一次被我停止。我放下手里的遥控器，把她按在了桌子上，我慢慢的观赏她的身体，如果不提她那德行，这身体已经完美了，雪白的皮肤下显露出交错的血管，我手稍稍用力摁下，就有了一大块红色的印记。我进入她的身体，感觉一切都是冰冷的，没有血液流动，没有呻吟和体温，这一切很乏味。于是我按下“播放”。我才突然感觉到那种温度和气味。她已经不知所措，一边挣扎一边欢娱的叫喊着，肉体在摩擦下达到某种高度，产生快感，此时的快感是富有被迫性的，充满矛盾，在选择是与否之间，她重复的喊叫着。她享受的表情慢慢丑陋起来，像怪物高潮时的脸，我们仅仅是在交配，没有做爱，因为没有爱。 在高潮之后，我很快便恢复了平静，她却久久的躺在桌面上，喘着粗气。她问我要了一支烟，然后点燃，深深的吐进我的嘴里。嘴唇小心的碰到我的鼻尖，然后进入口腔，我们的舌头缠绕在一起，像两个打架的小孩。敌意在拥抱和喘息之间消失，所有的愤怒和寂寞都迸发，两人像是有着亲人一般的默契。 一支烟抽完，她说：“对不起，刚才的我很粗鲁。” 我说：“没关系，我也不好，这种事，应该先要得到你的同意。” “可是，你是怎么自如的控制时间？” “这个不好说，就像一个机器一样。” “机器？”她指了指我手上的遥控器，“是这玩意吗？” “是，但是我很少用它。” “你一般都用这种招数和女人做爱？” “不，你是第一个。” “所有喜欢我的男人都这么对我说。” “真的，我无法解释清楚，你有种特别的吸引力。” “我是个妓女，你看不出来吗？” “正因如此，所以你是为此而生。我，可以再和你做一次吗？” “好吧。”
只是再一次，已经力不从心，我全身乏力，她也没有任何激情，我们像动物一样重复着做爱，在这几分钟里，我体会到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爱，我把记忆抛开，感受这为时不多的美好，我们两具身体，在一所不为人知的餐馆里，交付自己灵魂，直到筋疲力尽。十多分钟过去了，我的皮肤紧紧靠在一起，汗成了连接我们的桥梁，不断的鼓励，亲吻，希望再能达到一次高潮，我又仔细观察了她一眼，她的长发粘在了额头和耳朵上，眼帘上睫毛的妆已经被汗水融化，黑色化成一团，白的皮肤也已经通红，但她显得特别美，并不因为她妓女，而是在那么肮脏的时刻，她竟然显得如此从容笃定，她欣然接受了这突然来到的事情，并且把它变得美好而不是争吵。 大约二十分钟以后，我们一动不动的拥抱在一起，什么也没有发生。我按了两下“撤消”，时间，又回到我刚看见她的场景。她还是那身打扮，正照着镜子，看的出来，那是她每天要做上百次的动作，我必须按下“播放”，随着她看到我，我慢慢明白那种眼神。
“你的嘴唇真甜。”我说。 “你怎么知道。” “我猜的，因为我第一眼看到你的嘴，我就爱上你了，我坦白，我也很想上你。” “到底哪一个比较多一些？” “你知道，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妓女？” “对，你们男人，都只在乎是不是能做罢了。” “那你在乎别人的爱吗？” “不在乎，我只在乎钱。” “好吧。” “五百。”